第四章 一剑钟情
气到极致便是无言……
五十郎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呆呆的愣在了原处,然后,缓缓地蹲下,开始抱头苦思冥想,从第一句话回忆到最后一句话,很郁闷的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黑衣少年的怒气从何而来。
一直到中午吃饭,她都没有补上这一觉。
凉丝丝的感觉立刻顺着五十郎的舌尖蔓延开来,药丸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点一点的渗入她的喉管。
然后用最为妩媚的表情瞄向剑的主人。
冷无双静静站在自己的院中,向外看去。
不会有事的,在自己的山庄连累到了她,自己是有责任的。
失踪的那个,是庄里负责膳食的周一刀,原来在江湖里,以刀锋快利为名,作了厨子后,更是厨刀不离手。
然后,五十郎极为自信的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说,无双,你会不会已经开始喜欢我了,才会对我这么好。”
黑衣少年的脸立刻红成了苹果,来不及拉下五十郎,只能伸手,用青剑堪堪的接下来野兽的第一跃。
少年并不回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野兽,浑身的杀气燃到了最高,风吹到他的身边都化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风旋,将飘落的竹叶卷在其中,滴溜溜的转。
这么个刀不离手的人,居然将自己的刀扔在了厨房里。
五十郎本来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只是在自己的胸口蒙了块锅底。脖颈上护了块铁皮。
刚刚想到这里,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无双小公子,头抬得高高的,一副很冷傲的样子,手里优雅的提着个食盒。
大厅供桌上的沙漏一粒一粒的流下,照着沙漏显示,已经是三更天了,再有一个时辰,便可以熬过时辰,冲向光明。
五十郎一回头,那挠墙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她看见墙壁的那一边,立着个黑蒙蒙的影子,有一人来高。
“我不是苏姑娘……”五十郎第一百零一次解释,“我姓萧,叫五十郎。”她忐忑的看了一眼大夫人,实在于心不忍,虽然自己一开始就解释了始末。
“他们人在哪里?”冷老庄主猛地站起,脸上满是惊喜,连带着将坐着的竹椅带出去很远。
“不知二位要在下交出银霜是为何事?”老庄主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因为靠近了大厅,烛光微弱的泄了些出来,忽明忽暗的照在她的脸上,将她满下巴的血渍照的更加狰狞。
胳膊的痛还在加剧,自己却不敢去看一眼。
五十郎悄悄地瞄了一下冷无双,看他低垂着眼,面色不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点低落。
惹了仇家的江湖侠士,如果了无牵挂,想要归隐,只有持着这枚避难令,就可以进入山庄,山庄自然可以保他们周全。
这次却意外地没有听到金属撞击声。
黑衣少年眼睛扫过五十郎手上的青锋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解下淡金的宝剑,递了过去。
哐,拉开的剑又合上,黑衣少年嘴角抽搐,开始仰头,继续淡定的赏月,赏花,赏秋香。
显然,已经怒到了极致!
“庄主,门口有人求见。”守门的张护卫跑到气喘吁吁,手里拽着个绿油油的竹简,上面刻着卸剑二字。
用死人的身,慢慢的从内腹里炼出来,沾了尸气,因而毒性格外的强。
但是她忘记了山庄的人,已经将她视为了如同神佛的驱鬼女天师,苏若若。他们以为只要不拖累苏若若的后腿,便是帮助了她。
五十郎笑眯眯的摇头,指着他肩膀上的青色小剑道:“我要那一把。”
五十郎的眼开始默默地飚泪,一串串,一滴比一滴掉的快。
刷,一道寒光掠过,将五十郎的发尾削去半寸。
在这么悲伤而恐怖的气氛中,大家看看倒插在墙上的五十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冷无双无端端的打了个寒颤,转过脸,很严肃的转移话题,“庄里,隐患未除,并没有完全安全。”
五十郎的毒因为小小的一粒药丸,而被固结在手腕处,毒素像块黑黑的胎记,显现出一种狰狞的状态来。
以前在家里,看江湖志的时候,觉得这些走江湖的侠士很是了不起,又是羡慕,又是敬佩,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像这些大侠一样,用自己的武功捍卫武林的正义。
“救命啊……”五十郎跑起来,动感十足,刚跑了两步就蹲了下去,奋力追击的野兽因为用力过甚,一下子从她头上跃过,飞出去老远,一直冲击了几十步才刹住肉掌,眼睛更红几分,明显已经被五十郎彻底激怒。
“滚……”冷无双的指向门,下一刻立刻后悔。
五十郎无言,对那个王八一词很是介怀。
到底要不要出去呢?
哎?五十郎抬头,看向面色稍稍不自然的冷无双,“什么?”
这次,居然抱了一个准。
他飞出去没有多久,突然,嘎吱嘎吱的挠墙声再次响起。
冷老庄主微微一愣,问道:“二位是不是认错了人。”
男子口阔面方,身形高大,一副魁梧有力的样子,往那一座像坐巨塔,裸|露的胸前布满了血红的符咒,歪歪扭扭的爬满整个胸膛,显得格外诡异。
不过一年……五十郎的眸子一下子就暗了下去,顿时没有了说话的力气。连带着走路也慢了下去。
“借你的剑用用!”
越靠越近,越近越是诡异……
他一直清高自傲,当日得了双剑就曾经想过,如果不是像洛神那么美好的女子,便永远不会将雌剑交于任何人。
有这么一瞬,五十郎感觉到了一丝渗人的视线,极为渴求的盯着自己。
而且,五十郎的声音一向又大,在这么静谧的夜里,一句话,一句话的蹦出,清脆的像嚼萝卜干。
现在披了冷无双的黑衣,立刻觉得往昔的男儿气魄又回来了。
自己真是太疏忽了,看来自己的儿子早已经回来,如果没有苏姑娘的庇护,肯定也遭了毒手了。
她扛起整个卸剑山庄,背后的艰辛自然可想而知。
五十郎的座位安排在了他的旁边。
从现在过去,只要熬过最初的四个时辰,便是天麻麻亮的时候,听庄里的其他人的描述,只要到了那个时候,听说就会万事大吉了。
灯光一照,满嘴猩红,说不出来的恐怖。
她头脑笨笨,爱哭耍赖,连逃跑都比别人慢半拍。自己不去保护她,估计第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地上躺卧的护院,七零八落的,每个人的脸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五官,露在外面的皮肤,也给挠的血淋淋的,皮肤丝丝缕缕的挂了下来,诡异而恐怖。
现在,最后一枚突然的出现,让冷老庄主着实开心了好久。
正在思考间,从竹林那里传来更为强烈的一声嘶吼,像是那只不知名的怪兽已经彻底被激怒了,正在做最后的还击。
黑衣少年不禁心里光火,这个女人,自她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冷小公子的头一下就疼上了,面色扭曲,怒吼:“五十郎……”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知道胸中有个大火炉,见到五十郎,就要喷泻一次。
两人足足抱了一个时辰。
不知什么时候起,冷家已经开始男丁凋零,到了冷老庄主这一代,临近50岁,大夫人人才怀上了一胎。
世界这么大,难保不会存在某个生灵,万一果真那样,需要防备的还是要准备好。
“我是来驱鬼的,”五十郎双爪抱头,眨巴着眼睛,眼泪汪汪的瞄他,一副举白旗的样子。
本来绣上这么一个动物,配着黑色,很是不伦不类,但是,这样穿在冷无双的身上,却越发将他冷冽的气质给衬了出来,更加显得贵气十足。
五十郎的突然行动,让自己的所有计划都泡了汤。
然后,缓缓蹲下拾起,极为优雅的用布条绑上自己的眼,对着五十郎站定,冷淡淡道:“我来帮你。”
门框被卡的地方,垂下了一双胖胖的大脚,脚上栓着绳子,被绷得紧紧的,绳子的另外一头,没入了黑暗的门后,门呈四十五度的闭合,刚刚没有用力的时候,拴在脚上的绳没有动,现在五十郎用力的推,那根绳子就呈诡异状紧紧绷了起来,将那双胖胖的大脚给拉了下来,卡在门楣处。
五十郎眼珠骨碌碌的转,看着野兽的脚就要踩上自己的大腿,黑衣少年却一点营救的意思也没有,越来越心虚,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连滚带爬的向黑衣少年奔去。
简直是生不如死。
大夫人想到这里,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面色桃红的五十郎。
“站好,不要动,”黑衣的少年满脸的无奈,“你现在不能回去了,它的眼已经盯上了你。”
陈护院点了又点,包括五十郎在内,只剩下42个人。
它的爪在落地前尽悉展开,月光下,薄而利,像一排上好锻铁制作的匕首。在落地的瞬间,轻轻点地,而后,高高的跃起。
然后,俯身拾起自己的雄青剑插入背上的剑鞘,眼睛瞄到插在野兽眼上的雌青剑时,一阵心乱,随手拔下自己背上的剑鞘丢在了地上,竟然头也不回的抬腿就走。
那一下,竟然割破了腰带,裙身以下,都华丽的掉在地上,只剩下贴身的亵|裤,可怜兮兮的挂在那里。
“你不回我,我就出来了!”
就连站在他身边的五十郎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五十郎缩缩头,侧脸小声地说:“那好,我再回去。”
两个人的神色相当严肃,连带着语音也稍稍激昂起来。
这种野兽最是谨慎,带着三分智慧七分兽|性,所以虽然不算最强大的兽类,但是绝对算的上最难致死的家伙。
五十郎本来存了必死的心情,突然一剑刺出,居然能险险保命,一时间,悲喜交加,喜极而泣。
没有来得及反应,野兽已经展开了第二轮的扑食。
就这么瞬间,不远处的野兽已经调整好方位,又跃了过来。
满头的秀发被她揉成了鸟窝。
屋子外依然是一片寂静。
五十郎的冷汗嗖嗖嗖就冒了出来,连脚板底都湿漉漉的。
一剑莫入,快如风,疾如电,没有片刻犹豫,那具庞然大物连挣扎也没有,原地抽搐了几下,就轰的倒地而亡了。
“你,回去!”黑衣少年手执青剑,长衣飘飘,和_图_书乌黑的长发因为剧烈的打斗,散了开来,从他的肩膀上倾泻而下,月光下,黑亮闪光,衬的他面色如玉,眉目如画。
要出人命案了!
然后,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刮过,将举剑发怒的五十郎彻底给刮醒了。
五十郎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一边小跑,一边搭讪,一扫刚刚的惊恐之感,“兄台,您贵姓啊,您妈贵姓啊,您……”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人一个一个的已经悄悄走尽。
“你在不在,给我个话!”她的声音开始带了哭腔。
哗啦啦,连筷带桌,全部一分为二。
她没有一点武功,送走她,是最正确的决定。
见了对方的面,老庄主才知道张护院所说的不简单是指什么。
所以,只要坐在这里静观其变。
于是,五十郎豪情万丈的站起,提着剑,就跳出了大厅之外。
那种被当作食品的感觉又出现了,五十郎一面倒退,一面抱紧了青锋剑。
原来站在他们俩身后的护院,有十来人沾了黑水,都扯着嗓门骂骂咧咧的吐脏话。
黑衣少年满脸不耐,剑尖又送出去几分,抵在五十郎的脖子上,凉冰冰的,将五十郎迅速的拉回现实。
大厅外,雾气正浓,比傍晚的时候,浓上十分,搅着黑夜的暗,更加让人心生惶然。
他就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任五十郎冲来熊抱。
大夫人一边拭泪一边哽咽:“无双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脚都不带点地的。
以往的亮光或许能增加人的安全感,可是现在的情形下,明晃晃的大厅却更加诡异,厅里的亮和厅外的黑产生了鲜明的对比,更加显得厅外黑洞洞,雾蒙蒙,从大厅的排开的木门看出,那外面像张了许多黑黑的口,等待五十郎的靠近。
“白痴!”冷无双咬牙切齿,飞快地脱下外袍,向五十郎抛来,兜头兜脸的把她罩住,而后,怒气冲冲的再次拂袖而去。
“冷老庄主。”
“没有东西?”五十郎惊讶的大叫,跟着跑了过去,站在冷无双的旁边,指着大锅叫到。
这种无力感,让他陡然升起一种此生休已,克星已现的感觉。
突然,黑衣少年停了下来,用剑挡住了五十郎,头微微的侧了侧,道:“留下。”
他叹息着,第一次很婆妈的嘱咐:“你若留下,便要听话。”
风吹的更加阴森几分,一阵接一阵,一阵高过一阵,大厅的四支蜡烛被吹灭掉了三根,只剩下一根,烛芯上的火焰忽长忽短的跳跃。
冷老庄主哈哈一笑,挥手道:“这些年,来的人都不会简单。”
黑狗血的腥粘让五十郎的脖颈里哽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旁人所不能体会的。
这话说得,真崎岖,好像在说,啊,你放心的死翘翘吧……
大夫人缓缓地走到灶台,然后蹲下,手指微微的一擦,那上面果然有暗红的血渍……
间或有着金属碰撞的声音。
然后悄悄地爱上了自己。
的确,卸剑山庄这么多年,避难来的都身负重仇,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血雨腥风,再怎么不简单的事,在冷老庄主看来,也变的简单起来。
卸剑山庄的老庄主去世后,大夫人就一肩挑起了整个山庄,大家眼里,大夫人就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嗖,五十郎被他狠狠地一踹,像道流星一样,带着风哨,横过半个别院,重重的向竹林砸了过去。
“你,”冷无双放下断筷,道:“换那边去。”手指指向护卫们坐下的座位,冷淡淡的命令。
丢掉剑,只不过是自己幻想破灭的直接反应。
虽然依然冷冰冰,却已经带上了一丝令人察觉不到的温情。
大夫人颤抖着抖开一件,脸色更加苍白。
野兽的越来越近,肉肉的脚踩在竹叶上,闷闷的沙沙声,每一声,都让五十郎有死过去的心。
“不能这么算的,如果不是……”话说了一半,就看见走在前面的黑衣的少年身形明显一僵,然后转身,将手缓缓的,缓缓的举起,然后落在身后的剑柄上,目似冷铁,寒滋滋的射来。
手腕挽起朵朵剑花,那件衣服顷刻间立刻化为了布条,一条一条挂在五十郎的身上,狼狈不堪。
“不知鄙庄有何可以帮助二位的。”冷老庄主开口便问,带着丝心急,这件事牵涉到苗疆,还需要迅速解决,再有一个月,大夫人便要临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陪在她的身边的。
信任与被信任,早已经根深蒂固的种植在每个人的心理,所以,大家有理由相信,大夫人思考成熟后,肯定会把其中的利害跟大家剖析清楚地。
突如其来的大风,彻底让五十郎的神经崩溃了。
她僵直的站在桶前,抖抖的握住青锋剑,然后,思虑再三,狠狠心,咬咬牙,将头一点一点的转了过去。
求人不如求己,五十郎终于放弃黑衣少年的援助,伸手探向他的背,稍稍一用力,便拔出了他横背的三把剑里最秀气的小青剑,想也不想就往扑来的怪兽眼睛刺去……
黑衣少年一下子僵住,突然脸上升起薄薄的怒,反手将淡金的小剑重新插回后背,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迈出了大厅。
五十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心里念念的是黑衣少年,那么猛烈的嘶吼,那么强烈的金属撞击声,怎么会一下子就归于了寂静。
那便留吧,他做出了承诺,留下的话,自然有他的保护,再怎么说,五十郎也是无辜牵涉进来的。
真他妈的帅,抬个脚都那么的优雅,五十郎的心小鹿乱撞,完全的一派发春的迹象。
月光下,他的脸寒如冰,眸若寒星,唇抿得极紧,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全身上下绷直僵硬。
然后,郁闷的感慨:这个女人,哪有一点美若天仙,态若牡丹,离自己的最初要求,也相差太远了,这要自己如何去将就?!
烛光将屋里的影子不断的拉长缩小。
“嗯恩恩,我们公子,最讨厌别人的触摸。”丫鬟丙也加入了忆往昔的活动中来。
于是,她极为淑女的向少年咧嘴笑了笑,嘴巴里猩红一片,烛光一照,惊心动魄。
这个下午,他便是一个人躲在厨房里的。
后面的大汉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都笑眯眯的看向和自家公子相拥的苏姑娘,一派乐见其成。
竹林前的空地上,站立着一只巨大的野兽,双眼像两个灯笼,闪着红红的光,体大如虎,毛色是艳红色的,仔细一看才发现,它的毛天生不是这个颜色,而是从身体里分泌出的血汗,染满了整个毛皮,四只利爪,像刀片一样,爪尖薄而利,此刻野兽正扣着泥土,弓起背,眼神恨恨的想扑过来。
无怪他这么问,实在是自己纳的新妾过于文静,就连打雷闪电,也要恐慌许久,说她是盗宝潜逃的偷儿,实在是匪夷所思。
脑海里一直盘旋的是五十郎因为摔跤而卷起的裤脚,白皙而嫩滑的小腿若隐若现,无比诱人的露出……
一只淡金的剑清雅无比,一双青色的古剑,长的那把威武气势,稍稍短的那把,秀丽小巧。
银子一块一块的掉在地上,叮当作响,敲击着地面,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底,大家的情绪一下子就被银子掉地的声音给充分调动起来,开始觉得梅雨季节也没有那么的难熬了。
黑衣少年这边纠结的思考,那边的五十郎却一直沉浸在抱美男的甜蜜里,越想越美好……
冷无双冷冷的沉默,突然开口,打断了笑得开心地大家。
毕竟自己守住了诺言。
轰,无双公子最后一点耐心也要用尽……强烈的寒意从他的身上强大的散发出来,握剑的手被气的抖抖的……
乐呵呵的,五十郎的笑变得更加迷蒙。
他们太没有道义了,居然从里面拴上了门闩。
恶心而垂涎的看来……
“不好。”
“喂,开门,我要进去。”五十郎压低了声音。
冷无双很不耐烦,举着雄青剑,挑开五十郎扯住自己衣袖的手,冷淡淡的回她:“暂时不会,一年的命还是有的。”
只留下了屋里的两个人。
到了晚饭的时候,五十郎也没有迈出过屋子一步,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泪水哗哗的检讨。
那把和自己手里一对的雌青剑居然给她拔了出来。
整个大厅立刻又亮了许多。
五十郎和冷无双面对面的站着,两人大眼瞪大眼,半晌,冷无双终于开口道:“你可以离开这里。”
声音带着磁性,悦耳动听,可惜用的字过分简洁了点,让人摸不到头脑。
然后,头也不回的疾步走去。
这种天气里,谁的情绪都不会高涨。
他的轮廓慢慢的显了出来。
话说的没头没尾。
无双少爷终于自暴自弃,放弃了古剑的传说。
大夫人一下子脸色苍白,眼睛游离在了屋外,好半晌,问:“无双,那些血渍里,含有磷粉?”
顺带哀悼自己唯一一套淡定的紫衣。
聚贤厅里聚集了山庄所有的人。
冷无双的脸恢复到了最初,波澜不惊的看着五十郎,无言以对。
落地的时候,不知道砸在什么上面,软绵绵的,带着清脆的各崩一声。
五十郎见他皱眉,三魂七魄立刻飞去了一半,口水弹到了嘴巴边,就差从嘴角掉下来。烛光下,少年的眉似道弯弯的柳,微微一皱,居然将他原本冷峻的脸,变得生动了几分。
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
他非常相信古剑的传说,很小的时候,便从古籍里得知了这双剑的由来,那个时候起,他就暗暗下了决心,要寻找到这双剑,然后,和心爱的人一起快意江湖。
这一日,下着连绵的雨。
任谁一夜之间,被三次当作垃圾一样甩出去,心里都不会好受。
五十郎呈鹌鹑状半卧床铺,看向窗口,一脸的抽搐,“无双,你还带了大家来闹洞房啊……”
拴住尸体的绳子被五十郎一下子推断,从尸体的上方倾斜而下一团黑若墨汁的脏水,虽然冷无双的轻功无双,第一时间闪出了厨房之外,五十郎的臂仍然沾上了一些。
这是五十郎和他相见后,他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天阴沉沉的,到处都散发着一股霉味,江南的梅雨季节就是这样的,总是接连几天都在缠绵的下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这本来就是江湖上千金难求的百毒解,小小一粒,因为炼制它的人退隐了江湖,而显得格外的可贵,曾经有人为了它,争的头破血流。
刚迈了一小步,就给大夫人给挡了回来,眼泪汪汪的挥手,道:“苏姑娘放心,你安心的去吧,我们在地下绝对不拖你的后腿。”
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旦消失,便是死寂。
他换了件黑袍,这件黑袍上,从胸口到袍摆,斜斜的用淡金线绣了条极为跋扈的凤凰,一走动那只大大的凤凰就像要飞出去一样,非常的逼真。
冷无双走在前面,许久不见五十郎跟上,心里觉得奇怪,装作漫不经心的回头,稍稍扫了过去,见她满脸沮丧的垂着头,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黑衣少年石像般僵直在五十郎的背后,面色复杂的看着五十郎一剑刺中野兽的眼。
哭的冷无双头大如斗,只能妥协,道:“那便留吧。”
果然是这样,那头大大的野兽,转动着红红的眼,已经向五十郎这里扫来,看见她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从口边淌下更多的吐液,粘粘的,一团团从他嘴角边掉落。
她是谁?大家的眼里都有着疑问。
众人皆醒,五十郎独醉……
看见五十郎迅猛的爬来,黑衣少年立刻崩溃,本来设定好了的计划,只能作废。
五十郎抱着被筒在床上滚了半天,也没有睡着,一合眼就是冷无双冷冷的眉眼,一脸不妥协的样子。
从这一刻,五十郎做出了一个影响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决定。
五十郎一边怪叫一边扯住黑衣少年的袖子乱跳。
留下屋里满脸无辜的五十郎,蹲地,双爪抱头,苦苦冥思自己为什么会又一次得罪了他……
冷冰冰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
野兽最后刨了刨爪子,腾空跃起,带着低低的嘶吼声。
接着,无双小公子很努力的平复自己起伏的情绪,强作淡定,沉默的仰天,眼睛看也不看五十郎一眼,就这么单手轻轻一挥,优雅无比,将尚且中毒的五十郎就又轻松的抛了出去。
大夫人怔仲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极为疲倦的起身,挥挥衣袖,倦然道:“大家都先回去,具体的事情,晚饭前我会告诉大家。我想,我要先把前因后果,用最简洁的话组织一下。”
忽然,野兽一声嘶吼,弓腰伸爪,竟然猛然间向五十郎扑了过来,居然打算跃过黑衣少年,直接扑食五十郎。
然后气闷的回到空荡荡的前厅,桌上大大小小的碗里都盛上了黑狗血。临门的地方还放上了一桶。
五十郎乖乖的将脸贴在地上,扮死。
五十郎眼泪汪汪的拼命吞口水,才将嘴里的腥味去掉一点。她却不知道,因为打盹点头,黑狗血有不少已经顺着她的嘴角蔓延出来,将她的下巴都染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红。
五十郎定了定神,解下腰间的青锋剑,抱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在烛台旁边又点上了两根蜡烛。
“夫人,少爷很生猛。”护院甲的泪光闪闪,捏拳赞叹。
“无双……”大夫人看见二人相拥,惊喜交加,顺带瞄过地下的庞然大物,一派花容失色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默默地走过连廊,准备跨入客厅。
五十郎僵直着身体,汗水淋淋的站在黑衣少年的背后,连根小指也不敢动,胆战心惊的和那只红彤彤的野兽对视。
“脱掉!”
他一下子窒住,连忙甩头,期许将脑海里的那副春光图速速的甩去。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样的五十郎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心会非常不舒服。
“喂,你在不在外面。”五十郎一面退一面压低声音问,声音抖抖的,突然和黑衣少年分开,让五十郎一下子回到了先前孤独无依的感觉中。
因为,打死他,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妻子会是五十郎。
短短四个字,立刻将五十郎打入深渊。
突然,外墙的挠墙声一下子消失了。
调戏他,追上他,然后……让他活在自家嘈杂的氛围里,崩溃他……
“你……”黑衣少年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了脚,脸微微的侧,带着那垂到腰里的头发微微的小幅度的甩动了一下,然后,并不回头,冷冷道:“跟过来。”
五十郎挂在黑衣少年身上,声嘶力竭的伸手指点,唾液横飞,亢奋的一边叫一边用手拍打黑衣少年的肩膀,“你快点,没有吃饱么……剑再高一点……”
于是,她便一直的哭,一直的哭。
被剑止住的五十郎,含情脉脉的看向黑衣少年,嘴角露出迷糊糊的笑,两眼冒出爱恋的火花。
看到五十郎改良版的衣服,眉头一皱,冷冷道:“脱下。”
这种毒药阴毒之处,就在于发作起来,痛痒难挡,分不出到底是痛还是痒,就算自己一直用手去挠,也减轻不了半分苦楚,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痒痛,让人在临死的前一刻还在饱受煎熬。
五十郎被安排到了靠冷无双最近的别馆里住下,那里虽然和无双公子只隔了一个院子,却明显奢华很多。
想到这里,五十郎站起身,举起一碗黑狗血,吞了一口,含在嘴里。
到了聚贤厅,大夫人稍稍定了定神,开始了艰涩的回忆工作。
刚一挨着他坐下,就听到咔嚓一声,五十郎斜眼看去,冷无双小公子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不过,手里的一双筷子却给他捏成了两截。
虽然袍子依然宽松,但是好歹像个样了。
此起彼落……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五十郎忍不住插话,被冷无双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夫人因为五十郎的问话,脸显得更加苍白。
他瞪着眼,星眸微闪,薄唇微动,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留下。”
黑衣少年眼睛眯了眯,脸上依然面色不惊,冰冷如霜,手里的剑却缓缓地一点一点的拉开,倒是有营救的意味。
他甚至不想深究自己为她隐瞒的原因。
那么轻松,那么随意,好像搁在他的背上,就是专门给她预备着的,只是随手的一拔,便轻巧的脱离了剑鞘。
一片静悄悄。
后面的护院立刻表示支持。
大夫人愣了一愣,尔后,开怀大笑,拍着五十郎道:“那有什么关系,只要能驱鬼,姓萧姓苏又何妨。”
叠的很整齐。
可怜的无双公子,只是有着轻微的洁癖,衣服向来每天一换,虽然都是同样颜色同样款式,下人们都以为他长期穿一件袍子,被人触碰过的东西总是擦了又擦,如今雌青剑被五十郎握了那么久,又远远的偏离了他最初的设想,在幻想破灭之后……
那口狗血含在五十郎的口里,时间长了渐渐的和她的唾液混在了一处,五十郎天生神经粗犷,抱着剑等了半个时辰,依然是静悄悄的一片,忍不住,就头点桌子,打起盹来。
五十郎看到那把刀的时候,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那个时候,老庄主还在,庄里那时还在接受江湖上想要归隐的侠士。
五十郎惊奇的看到大家点头如捣蒜。
“不要说这些了,还有一天,便又是隔着的第三天,”冷无双食指捏起血书,侧过头来斜看,突然问道:“什么人的血水里会混有磷粉?”
越来越近,再越来越近,近到可以贴近自己的身体!
于是,五十郎喜滋滋的把雌青剑接了过来,顺手将挂在屁股上的青锋剑还给了大夫人,甜蜜蜜的对着剑鞘吐了口口水,撩起袖子擦了又擦,直擦到剑鞘光亮无比,然后,扒开自己的腰带,顺着腰身一下子插了进去。
冷无双叹气,面色复杂的再次看了一眼眼圈红肿的五十郎,大大的眼哭成了两个核桃,小鼻子通红,嘴巴红扑扑,明显一副天真信赖的样子。
冷冷的一个大锅,盖子严实实的盖住,一点缝隙也没有。
虽然是问句,但是她的神色却告诉大家,那里面会有古怪。
“……这才是我们卸剑山庄的少主啊……”老管家泪流满面地握拳,对冷无双的流氓行为,做出了最高的赞赏。
那些水,不是简单的尸水,它有个厉害的名字,叫圣域尸油。
这顿饭,只有五十郎和冷无双没有到位。
雾蒙蒙的黑暗中,除了微薄的月光,便是朦胧。
“她偷了我们苗寨的压寨之宝,逃了出来,我们追她已经追了三年之久,如果今年寨宝再不回归,寨里一千五百条的人命就会不保。”
出去的话,自己可能会有危险,不出去的话,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如果摊上了危险,自己说不定还能帮那个少年一帮。
黑衣如夜,衣服的下摆用淡金的线勾了朵怒放的雪莲,头发似绸,简单的用一跟白玉簪挑起部分束在头顶,余下的都披散在肩后,精瘦的身材,高挑挺拔,在后背斜斜的背着三把宝剑,两青一金。
五十郎哐啷一声勃然大怒,抖手拔出剑来。
看见众人看向自己和五十郎热切的眼神,一下子心烦意乱起来,再看看熊抱着自己的五十郎,一脸桃红,满面春色的样子,忍不住暴怒,清俊的脸上一阵扭曲,然后抬手,刷的一下,极为轻松优雅的再次将五十郎就丢了出去。
撩起衣角给大夫人看,“夫人,你看,也有只凤凰。”
虽然,自家一向奉行无神论,但是,这里到处透露这诡异,一切都与平常的现实背道而驰。
手起刀落,竟然割下自己的一节袍边。
得知了来人已经在前厅,冷老庄主走的飞快,将带路的张护院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起身,”黑衣的少年面无表情的收起来了剑,将剑反手很轻松的一插,走在了前面,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着五十郎伸出一根指头,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说:“一百两。”
它居然能分辨出强弱,自行改变了捕食的对象。
“还有,他的剑,向来都是他的宝贝,从来也不允许别人碰得,大夫人也不可以。”丫鬟丁很聪明,直接拉过大夫人作证人。
于是,五十郎面对着一人一兽强大的气场,僵直成了一条冰棍……
只不过,表达爱情的方式比较另类而已。
然后从指缝里稍稍眯开一条缝,看了过去。
没有预期的砸地疼痛感,她的双臂勾上一个毛绒绒,软呼呼的树干,于是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这孩子,总是这么创意。
一个持续哭的打嗝,一个满脸的啼笑皆非。
面寒如冰,脸白如玉,一双黑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闪亮黑遂。
五十郎跑在前面,厨房的门虚掩着,本来大家是一个一个进来的,回去的时候,五十郎便想将门推到最大,这样的话门口也宽敞点。
自己也不过仗着轻功好一点,剑术奥妙一点,才有些许胜算得把握。
五十郎的心顿时慌乱起来,起先,她以为自己如果实在抗不住,是可以溜回地底的,大不了丢脸一回,怎么来说,都有生还的希望。
黑衣少年缓缓的将已经拔出的宝剑又放回了剑鞘,开始仰头赏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五十郎笑眯眯的跟在他后面。
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渐渐的走到了有烛光照着的地方。
五十郎一下子怒起,拍着桌子,愤然:“我生是冷家人,死是冷家鬼,绝对不在危难时刻,弃大家而去。”
“啊……,妖怪啊……”五十郎爆吼,伸出两只手指迅速无比的戳向它的眼睛,并且毫不思索的用自己的脑壳狠狠地撞上野兽的鼻,野兽吃痛,甩头咆哮,五十郎连滚带爬的从它身上掉下来,开始匍匐前进。
“这个是什么东西。”五十郎忍不住的问道。
厨房里,大夫人的眼里满是泪水,却横持着青锋剑,咬牙拦着同样满眼悲戚的护院们。
大夫人抚掌大笑,喜气洋洋接着道:“姓什么都不要紧,反正进了门都会姓冷,是冷夫人。”
五十郎无视宝剑,一个熊抱扑过去,打算再次章鱼附体。可惜黑衣少年对上一次的事情记忆犹新,一个闪身,背过身去。
冷无双被她盯的脸上发热,冷冷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大袖一甩,极为不自然的率先跨了出去。
居然那也算是害羞,难道不是火星撞地球?!五十郎刚一落地,好一阵头昏眼花,“大夫人,他在害羞噢。”
终于开始相信无双公子对自己已经情根深种。
五十郎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一时口误,不小心将心理的愿望给喊出来了,丢脸丢大了!丢脸事小,关键自己的小命也会不保!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慢慢的睁开眼,五十郎立刻就懵了。
结果吓到的是自己!
那么,就只能熬过这一晚。
捧着小脸,拖着冷无双的外衣,五十郎跑的飞快,临近别院拐弯的地方,因为跑的过快,而被袢了一跤。
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
“不要碰黑水,有毒。”大夫人的脸更加苍白,看见好几个护院就要开始彼此擦拭身上的黑水,突然大叫起来。
野兽开始不耐烦,弓起身体,眼睛闪闪发亮的看向五十郎,这是它发动攻击的先兆。
欺人太甚!
不过,既然自己选定了他,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一点一滴的改变他,让他渐渐的融化,不再这么冷冰冰的。
五十郎哭的畅意无比,一边哭一边靠过去自来熟的扯起冷无双的袖子,拼命的擦鼻子,“我要是出了门,就被灭了,那不更亏。”
临近傍晚,山庄就自然蒙了一层萧瑟的阴冷之气,本来绚丽的晚霞,在山庄里看来,就像鲜血晕红了整片天空般,瑰丽的让人很不舒服。
但是一旦回头看去,一切都又恢复了正常。
心里甜丝丝的,有了目标的人生,一片光明!
冷无双小少爷再次暴怒,愤愤摔门,暴走而出。
大家的眼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灶台上的那口大锅。
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两个感情澎湃的人,就这么从三更天一直抱到了四更天。
五十郎坐在桌后,抱着宝剑,看着桌上一碗碗的黑狗血,思绪万千。
剑被握的抖抖的,显然不是害怕……
看样子,这家伙打算见死不救了。
银霜姓红,现在的闺名透透,是老庄主一年前刚纳的三妾,性格温顺,胆小怕事,原来据说也是苗寨那里富有人家的女儿,因为父母遭劫,才流落到了皖南。
这是自己的定情信物,所以一定要随身携带。
原来它的命门竟然在眼上。
中午饭刚过,大家就自发的围成一个圈,集体数散银,数完散银数整银,多亏了山庄的三位夫人管理有道,将部分的整银兑了成了散银,大家才有最后的娱乐。
站在后面的冷无双眼明手快,飞身过去,修长的臂膀一把捞过五十郎。
坐在前厅椅子上的是一对苗疆夫妇。
“用剑捅它的鼻……”
冷无双在大夫人第一声叫唤中就已经惊醒过来。
这叫婆婆看媳妇,越看越可爱。
一句话,就将五十郎原本平复的心情激的起伏不当。
她不跑还好,这么一跑,后面的黑影也跟着黑乎乎的飘来。
当然,那个人一定是美若天仙,态若牡丹,一颦一笑皆要让人觉得从肺腑里荡漾着爱恋。
长长的一把古剑从五十郎的头顶指了下来,松松的滑在五十郎的脖颈处,黑衣的少年,眼睛落在了五十郎滑出的血玉上,微微一怔,片刻间又恢复了面无波澜的样子。
那小嘴抿的,那小眼冷的……太有味了!
猛的一醒来,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五十郎因为被打断了美梦,而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跳出去,把挠墙的那位就地正法。
五十郎尖起耳朵,抱着剑左右为难。
他一站起鼓掌,其他蹲着的大汉也奋力跳起,喜气洋洋的跟着鼓掌,热烈的掌声震响了天下别院。
然后举起雄青剑……
依然是鲜血淋漓,无边蔓延开来,上面写着:全庄43口,通通偿命。
因为愤怒,手脚都带着颤,剑尖完全拔|出|来的时候,贴着腰带带过……,一阵风吹过,五十郎的腿一阵冷寒。
全庄只有42口,现在居然写上了43口,五十郎立刻苦上脸,问:“难道连我也算上了?”
她的眼睛迷朦,嘴唇微张,一脸的痴迷样。
气氛这么紧张,却阻止不了大家暧昧的猜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然后一个一个鱼贯而出,将整个聚贤厅都留给了五十郎和冷小少爷。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拢起了薄薄的雾,一切都渐渐的看不真切起来,五十郎胆怯的瞄了瞄月亮,突然发现连月亮也带着圈毛绒绒的光圈,这样的月光显得格外的冷,好像整个月亮都是冰做出来的。
其实,她是这么想的。
五十郎刚刚抱着剑,进入梦乡,就给挠墙的声音给惊醒了。
冷无双点头,居然好脾气的回她,“不错,有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惊恐的样子,稍稍镇定了一下,都摇了摇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回忆起和周一刀相关的事情。
他自小极少和女性接触,所认识的女人除了山庄里的三位夫人,便是丫鬟。
“对啊对啊,我们无双公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抱过女孩子。”护院甲很严肃的回忆。
泪水一道,五十郎彻底崩溃。
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眼下野兽的视线给萧五十郎吸引过去了大半,自己悄悄地攻它个不备。
这次,居然终于能集齐最后的一枚。
所以穿了这么多天的女妆,着实很难受。
五十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掠身飞了出去,像朵黑色的雪莲,绽放在朦胧的黑夜里。
五十郎立刻眼亮如星,头点地都要甩掉下来,一把扯住冷无双的袖,笑眯眯的说:“我听你的话。”
夜凉如水,本来就极为寒冷,眼前的此情此景,更加让人从心底寒颤出来。
她伸手向门推去,门似乎被什么卡住,僵僵的不动。
黑衣少年满脸通红,终于拔剑,不过这次剑尖是指向五十郎的。
“不要!”
良久,冷无双终于再次开口,带着浓浓的认命感,道:“我让他们给你送衣,同我一样黑色。”
好在仅仅一瞬,大夫人就恢复了镇定,面色苍白的勉强一笑,道:“我们回去,始末,我会告诉大家。”
刀柄上血淋淋的,凝固了的血,暗黑暗黑,呈水珠状贴在了刀板上。
“苏姑娘,你怎么看?这个冤魂是何方神圣?”大夫人立刻巴住了五十郎,一脸的信赖。
留下月亮,将月华隐藏在了那竹林的竹叶间处,闪射的邪魅的笑容,料峭的光芒……
阴风里飘着腥臭的血腥味,一阵一阵的向厅内吹来,五十郎瞪大眼睛,侧过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像这么面部扭曲,表情复杂,还是第一次看到。
宁缺勿滥,宁可一辈子孤单一个人,也不会将就着找一个什么都不契合的妻子。
冷无双顺手扯下罩在自己眼上的布条,看见五十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样子,一下子就窘住。
“你穿黑色,真的好看。”大夫人热情洋溢的赞扬。
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再挠一挠,那屋外的东西就能将墙壁挠出个洞,钻了进来。
“救命啊……大侠……”五十郎看见野兽暴起,吓的语无伦次。
说真的,从小到大,五十郎还真的很少穿女装,一来家里哥哥多,姨娘多,相较姨娘每天庞大的上妆着衣程序,五十郎倒是喜欢像哥哥们那样简洁的穿衣风格了,二来,从小到大,不要说众人,就连五十郎自己都当自己是个小男孩。这样,常年五十郎都是一副小男孩的样子。
但是今天,在这么个情形下,这把雌青剑居然以这么随便的方式给眼前的女子拔了出来。
五十郎心一拎,连考虑也顾不上,直接抱着青锋剑就蹦了出去。一路小颠,都到了竹林那里,当场就震住了。
居然是个极为俊朗的少年。
五十郎幽怨的瞄了冷无双一眼,然后识相的闭上了嘴。
众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上去,皆重重的抽了口气。
五十郎顺着他的视线向自己的屁股底下一瞅,差点泪奔,果然是一百两……自己的屁股底下躺着二夫人刚养了两个月的白毛小犬,市价……一百两。
多少年来,以他们的江湖经验看,如果两人对博,专心致志之下,一旁有人助威,反而会让所关心的人产生了依赖感,从而威力减半,如果助威的人功力再弱一点,那么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对方的命门,从而拖累对方。
这事的震撼,足足颠覆了他二十年里所有的阅历。
她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捉弄别人为乐,极少吃亏,偏偏遇到冷无双以后,一次一次的在众人面前丢脸,难堪加上怒火,一触即发,使她哭得比哪一次都伤心。
不是邀请,也不是商量,完全一副命令的口吻。
黑乎乎的一团,看见五十郎眼睛瞄过来,缓缓地向她贴了过来。
五十郎趴在地上,汗如雨下,一动也不敢动。
“不错,一般人离他五步之遥,他就会怒目而视!”护院乙一脸便秘状回忆,估计想到了以往被甩飞的经验,眉头扭曲着打了个结。
就连答应护院来到卸剑山庄也是怀着一股热血的。
五十郎嘴巴动了动,想告诉大夫人,那一夜的始末,刚张开了嘴,冷无双就冷冷接了话去,“不错,现在不是讨论姓名的时候。”
依旧是黑色衣袍,背上斜背两剑。
她仍然不知上面的玄机,一个劲的用力,最后一下,用尽了自己的吃奶的力气,突然,所有的阻力都松了下去,五十郎一下子收手不住,就要撞去。
虽然无奈,但看到窗口处仍然向里面窥探的一群人,立刻从心里燃起一股不悦之感,于是,他将身体斜了斜,挡住了众人投射在五十郎身上的视线。
切的肉片,薄的可以透过去,看到对面的情景,山庄里面的人,经常为此流泪,因为是肉片会塞牙,如果做成肉块,那就只剩下末了。
她突然想起那个恐怖阴森的晚上,巨大的野兽,冷冽的月光,不禁打了个寒噤。
“我会不会死?”五十郎眼泪汪汪,回聚贤厅的路上,扯住冷无双问了又问。
五十郎一口气憋住,差点没有提上来。
所以,打死她,她也不会出去。
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而早早的一个人躲在了厨房,谁也没有告诉,厨房里的菜都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显然,他并没有想过要准备晚餐。
于是,五十郎只有抱着青锋剑,继续留守在大厅里。
五十郎抱头站起,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跑了两步,然后减速,跃至半空的野兽也稍稍收了爪,得意的落下,等着扑倒五十郎……
大家都倒抽了口冷气,五十郎吓的抱住了头。
“你救不救我啊……,大哥啊!”五十郎因为惊吓过度,手软腿软,抖嗦了好久,都没有能站起来,看见竹林前保持身形不动的黑衣少年,突然怒起。
透过薄薄的衫,五十郎的体温,带着少女的幽香,慢慢的渗了进来。
他的眼光在五十郎狰狞的嘴巴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向下游动,落在了五十郎手里的青锋剑上,皱了皱眉,问道:“剑?”
“还有一件事,这便是传说中的雌雄青剑,传说,只有情侣间才能拥有这两把剑,”大夫人捡起无双丢下的雌青剑,一脸严肃地继续道:“你看,他为了你,丢下了雌剑,他的用心你可明了。”
少年的眼眸闪了闪,嘴角一撇,也回她一个冷冷的淡笑,伸出修长白皙的指,闲闲的捏上了一角衣袍,撩高半寸,状若优雅的迈了一步,突然,一个甩腿,将五十郎一脚狠狠的就踹了出去。然后,极为优雅的落脚,弹袍,动作高贵雅致,仿佛刚刚只是撩了袍子,整了整妆容一样。
微风里还带有血气,可是相拥的两人的思绪却完全飘荡出凡尘,一个震惊,一个甜蜜……
一早起来,就蹦跳着跑到聚贤厅,笑眯眯的穿着黑袍到处显摆,腰间的青剑微微的摆,很是活力。把大夫人乐的开了花,道:“五十郎,我越看你越可爱。”
用了先前十倍的力,扑向肢体纠缠的两个人。
白天的连廊和台阶都在黑蒙蒙的夜里隐去了踪迹,屋子对面的竹林被风压的低低,梭梭的响,有几支甚至像是有灵性的爪,向五十郎的方向伸来。
黑衣少年瞄了她一眼,暗暗的,悄悄地,浑身打了个寒颤,然后缓缓地收回了剑,继续一言不发的跑在了前头。
可以离开这里,这里本来和五十郎也没有纠葛,如果她离开这里,想来可以逃过这里的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国鼎立的局面丝毫没有改变,五十郎蹲在那里,抱头冥思。
两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看见老庄主进来,都站了起来,一起迎了过来。
五十郎的老泪立刻就飚下了几颗。
他比五十郎高出很多,那件黑袍穿在五十郎的身上就显得特别的长,特别的大,五十郎用剑削去多余的长度,以裁下的布料作腰带,松松的绑了一道。
“是谁?”冷老庄主习惯性皱眉,问道。
最后那个嗯字,绵软娇羞,带着拖长的娇嗔,叫得冷无双浑身上下入坠冰窖!
冷无双站在她的后面,皱眉思索,然后眼睛顺着门框一路看了上去,庄里的厨房向来梁挑的高,合门的地方,光线阴暗,更加显得幽深黑暗。
将五十郎衣不遮体的样子彻底和众人隔绝开来。
冷无双冷笑一声,抱臂看向五十郎。
黑衣小公子一直在思索人身遭遇劫难得无数个可能性……
和无双公子再见,是中午的饭桌上。
事实证明,五十郎的康复能力是非常强的。
“身份?”
“我们这次来,并不是求庇护,只是想老庄主交出一个人来。”
态度坚决,好像自己是世上最坚贞的烈妇。
巴掌大小的盘踞在她的小臂,被她晶莹的肌肤一衬,更加惊心动魄。
但是,五十郎的心刹那间就安定了下来。
怒气瞬间爆发!
五十郎脑中的弦啪的一声,彻底绷断,转身狂奔起来,一边飞奔,一边举剑乱挥,目标是大厅门前的那桶黑狗血。
其实也不是没有东西,锅底放着周一刀的衣服。
依然是冷冷的,不过带上了一丝薄怒,冷无双甚至从肩上抽下一把剑,对向了五十郎。
被习惯虐者恒自虐……五十郎大概有天生的被虐倾向。
隐患一除,刚刚升起的勇气立刻荡然无存,五十郎转身,照着呆若木鸡的黑衣少年扑过去,照例还是熊抱!
冷无双仰天长叹,心酸无比的自怨自艾。
的确不简单。
那只鞋当然砸不到黑衣少年,但是成功的将他的怒气也提到到了最甚。
院子的名字叫天下,陪着旁边的无双院,合起来两个院子叫天下无双。
“哎哎哎,就是啊,”大夫人一面说,一面掉过头去看后面的护院。
一定是这样的……然后,自己就可以和他一起,你恩我爱,快快乐乐,甜蜜无比的携手江湖。
事情居然和苗疆有关。
“你不回答我,我就出去找你了。”五十郎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浓浓的哭音,泪水含在眼眶里,直打转。
冷无双周身的寒气更加森冷几分,大袖一甩,冷冰冰的将五十郎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的扫视了几遍,然后,撇嘴不屑道:“废物。”
因为生气,情绪波动大,冷无双第一次没有注意到屋外的窗户边已经围上了一堆含笑偷听的家伙。
明明是个极为清俊的男子,却非要板着一张脸。
一面挠,一面有着粗粗的喘息声。
五十郎做完这一切,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叫了好久,客厅是实在不能去的,因为刚刚丢了脸。
的确也有只凤凰,不过是幼儿版的,绣的像只山鸡,毛稀稀的,脖子长长的,大夫人立刻用眼睛嗔怪的看了一眼冷无双。
神情疲倦而颓废,好像回忆用了她太多的力气。
像个刚吸完人血的鬼魅!
但是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萧五十郎,并非一个驱鬼的好手。
黑衣少年最后一丝耐性终于用完,头上的青筋啪的一声,终于绷断了,怒火中烧,完全忘记了对面有个强大的怪兽。
五十郎梨花带雨的哀怨,惊慌之下,一步一步倒退着,触到床边之后,无比柔弱的瘫倒在床,一手捏住衣袍领,一手撑床,无比柔弱的娇嗔:“讨厌,你用手来解,不要用剑……好不好……嗯?”
这次挠的更急了点,五十郎站在大厅里,越听越害怕。抱着青锋剑抖抖索索的。
……完全被迫少女版本。
心里的小泪哗啦啦的流。
五十郎这么一闹,让他陡然生出一股平生没有的无奈之感来。
“回去。”门口人影一闪,立着黑衣的少年,抿着嘴,看见五十郎的眼里闪闪发光的泪,稍稍顿了一下,道:“里面会安全点。”
轰……
冷无双下意识的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辩解,然后伸手,极不自然的摸了摸五十郎的发,像摸一条巨型犬一样,道:“你会活的长长久久,像王八那样。”
冷冷的一句话,将五十郎的所有解释都堵了回去。
屋里的冷无双震怒,脸色已经由通红转向了铁青,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觉到崩溃是怎么样一种滋味。
他们是以自己的经验做出了判断。
她并没有停住,而是滋溜溜打了个圈,朝反向跑去,一面跑,一面泪流满面地嚎叫:“我说……要不……我来倒插门……”
即便是万一有了变化,也可以出其不备的喷出黑狗血。
她不打算到处乱跑。
墙边果然有东西!
所有人一下子都笑起来,颇有祝福的意味。
她仍然以为,那一夜是萧五十郎救下了无双。
说完,就要迈脚转身。
从侧面看,血渍上面有着淡淡的荧光。
天彻底暗下来的时候,整个山庄一片死寂。
无双小少爷虽俊俏,却是长年累月面瘫加冰霜,从来不会有那么浓烈的感情|色彩啊。
头脑一热,冲动的拔下脚上的鞋,狠狠的照着稳如泰山,面色波澜不惊的黑衣少年就摔了过去。
萧五十郎愣了愣,从心底升上一股凉气,手脚都被吓的冰凉的。终于扛不住,转头就往密室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那把大夫人的青锋剑随着她的跑动一下子一下子打在她的屁股上,让她又害怕又恼火。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响了一会,突然停下,一切恢复了刚刚的寂静。
最后发言的是大夫人,一脸的宽慰状,抚胸叹息:“我生了无双十六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么多的表情……”
气氛一下子都冷了下来。
美男的身精瘦修长,抱起来,爽手怡人,身上还有淡淡的菊花香味,想一想,自己最后一刻,力拼野兽,大获全胜之时,美男眼里流露出来的复杂难猜的表情,五十郎就一阵暗爽。
那只野兽正眨巴着眼,口水横飞的朝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五十郎含情脉脉的看来,一团团粘稠的口水,将它唇下的胡须淋的粘在了一起。
五十郎的脸一下子变的苍白,手指抖抖的去卷袖子,好几次,手指碰到了袖子,都缩了回去。
两人怒目以对,五十郎暗地里双手握筷发力,手掰竹筷,掰了许久,也没有掰断一根,怒起,抽出腰侧的雌青剑,一刀劈下。
“苏……苏姑娘!”大夫人讪笑,一边指挥着丫头救下五十郎,一面极为抱歉的解释:“你不要生无双的气,他其实是在害羞。”
野兽在喘气,爪子刨着地,一副随时扑过来的样子……
崩裂……
早些年,卸剑山庄一共发过50枚避难令。
仅仅一夜,就彻底忘记了昨天的乌龙事件。
偏偏二个人相当的斩钉截铁。
五十郎想的开心,索性抱着被子又滚了几个圈。
冷无双的眸轻轻闪了闪,黑邃晶亮,像洗练过的黑宝石,透着丝坚定的光芒,“我说,我不会让你有事。”
那只野兽立刻失去了目标,低低的吠,四处寻找五十郎的踪迹,一面找,一面来回踱来踱去。
五十郎捂胸,眼神怯怯的看他,含羞带怒道:“你好坏啊……你不要靠过来,我会叫的。”
“是她……”大夫人的唇一下子变得苍白,掉转脸来,惊恐的四处张望,“只有她才会这么叠衣服。”
然后,非常优雅的一挥,将巴在身上的五十郎像抛垃圾一样,随手就轻松的丢了出去。
五十郎的心里立刻升起一种很膜拜的感觉,虽然他的口气冷冰冰,毫无人类的情感……,但是出奇的让自己的心就这么定了下来。
黑衣的少年,嘴角微微的抽搐,好半天,从嘴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到冷老庄主这一代,已经陆续回收了49枚,隔了10年,最后一枚的主人怎么也找不到。
她的心凉凉的,因为她的胳膊已经开始有刀割的感觉。
五十郎刚刚想跳过去,拉住她的袖子,自己的腰就被冷无双的大手一把掐住。
三位夫人端庄有礼,丫鬟对自己又是又敬又怕,几乎没有哪个女人能靠这么近来撒泼。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
“回庄主,在前厅,”张护卫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老庄主,来的人不简单。”
他的话带着冷冰冰的味道,明明是安慰的,说出来却别扭不已。
那团黑影站在原地,许久不动,见五十郎看来,缓缓地抬脚迈了过来。
“我保证……”五十郎嘶声嚎叫,看见十步之遥的黑衣少年拉开剑,兴奋得手舞足蹈,“你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许,允许你倒插门!”
“贵庄的银霜。”
五十郎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就像一千只青蛙,呱呱呱的跳过,这种感觉,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这么个惜字如金的人。
里面毫无声息,突然咔哒一声,清脆的铁器相碰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虽然小,却让五十郎彻底变了脸色。
以往的风光不再,使冷老庄主萌发了不问江湖事的念头。但是久寻不获的避难令,却一次又一次的将他这个计划延迟。
“是,有一个……”大夫人的眼一下子迷离起来,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去。
轰,无双公子的脸一瞬变成了煮熟的龙虾,挥袖怒斥:“闭嘴!”
这一流落就是十万八千里。
说话间,他从袖子里掏出封血书,放在桌上。
腰带断了,只能搁一边了。
睡到正酣的时候,习惯性咽口水,咕咚一下,将一口的黑狗血悉数都灌进了喉咙,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全部都吞下了肚子。
一百两,自己翘家以后,就没有看过这么多的银子。
大厅里,静悄悄的,再没有一个人出口询问事情的始末。
“不会有事……”
这种叠衣服的方法很奇怪,袖子都卷成了团,然后反缩在衣服里。
然后准备跟着大家一起去地下室避避。
“绝无可能出错。”
直到大夫人带着众家兄弟从窄小的秘道里爬出来。
他是心理有底的,五十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驱鬼的能力,他心里最清楚,但是,潜意识里,他却不想揭露她。
大家立刻头都抬的高高的,开始数屋顶的横梁,很淡定的数……一根,两根……无数根。
太他妈的帅了,拔剑拔的超级销魂,眼睛瞪的超级的料峭。
“用剑捅它的眼……”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吞进某个生物的肚子里一样。
五十郎在大家殷勤的回忆中,渐渐的被催眠,尤其是最后大夫人的青剑传说,终于让五十郎定下心。
“谁最后一次看到他的?”冷无双回头,淡淡的问,不掺杂一丝感情。
“闭眼。”冷无双手指凉凉的,盖上了五十郎的眼“不要看。”另外一只迅速的从自己的脖颈处扯出一个小小的锦囊,灵活的夹出锦囊里的小小一粒药丸,想也不想的就塞进了五十郎的口。
看的五十郎好一阵恶心。
他的用心你可明了。
无双公子的头更加疼,无言以对,他实在不擅长安慰哭泣的女孩子,于是,便僵立着继续和五十郎大眼瞪大眼。
一点一点的匍匐前进……
五十郎虽然深深的后悔,但是想到地下室里安全的一群人,不禁有点自得。
冷无双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虽然依然面无表情,眼眸里却透露着淡淡的悲伤,他一向内敛,所有情绪都收在了心里。
冷无双手握青剑,缓缓走了过去,袍角轻扬,姿态依然优雅,竟然没有一丝的惶恐,干净修长的指,捏住锅盖,用力掀开。
开玩笑,扮死成了寻死,哪有这样的道理。
“冷无双,你是混蛋……”五十郎抱臂,怒气一下子涌起,忽的就来了力气,从床上跃起,扑了过去,扯住冷无双的袖子,嚎啕大哭。
冷无双面无表情,两眼下垂的看着自己的粥,慢条斯理的喝,就当身旁的两个不存在。
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刮过来,大厅里的四支粗蜡烛都闪了闪。
果然,五十郎立刻停止了哭泣,讨价还价道:“好,顺带绣条龙在上面,我要和你配对……”
提着剑,僵直着身体,头一点一点的看向发出挠墙声音的墙壁那一侧。
爹娘,女儿今天裸奔了……
五十郎跑的欢快,跟在他的后面,心里像过了遍糖水一样,乐滋滋,甜蜜蜜。
到了二更天的时候,风突然紧了起来,屋子的外壁突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挠墙声,一开始,声音低低的,到后来,简直是肆无忌惮的挠。像挠在人的心上面,一下子一下子的惊麻。
冷风一阵,将五十郎的心荡到了极低。
自己已经勉强被归为第43个,难保一出门,就被灭掉,当初陈护院出门寻找苏姑娘,也是20人死了大半,剩下的那些不足十人,自己没有武功,又不够聪明,如果出去,肯定必死无疑。
两人的声音都粗嘎无比,像铁砂磨过石磨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所以冷老庄主并不在乎。
那种纯粹的,孩子般的心性,显然没有想到江湖并不是一本江湖志能够概括的。
可惜,五十郎的大脑构造非比寻常,完全出乎野兽的意料……
强烈的求生欲,让五十郎手脚并用,立刻化身为八爪的章鱼,紧紧地巴上了黑衣少年的身,脸贴脸,手缠着脖子,脚缠着腰的缠住了黑衣少年。
本来,黑衣少年已经背对着五十郎拔出了那把握在手里的雄青剑,背过身去,也不过是因为五十郎过于孟浪,想吓她一下。
看见五十郎呈大字的摔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去,冷淡淡的望天。
一群人越讨论越热烈,大家的情绪持续澎湃起来,有一个护院甚至兴奋得站起身,带头鼓掌,一面鼓掌,一面嚎啕大哭:“少爷,你快上啊,我们山庄就要添男丁了啊……”
他一定在那一刻发现了自己的美好!
她本来就有下床气,往常被打断美觉的时候,肯定会气急败坏,萧家那么多口人,没有一个敢在五十郎睡醒的时候搭话。
“那你再留下一把宝剑给我。”五十郎见到他,一下子放松起来。顺带眼睛溜了溜少年肩上的三把剑。
嗖,寒风凛冽,五十郎踏月而飞,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哨声,心中的恐怖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认命的等待那落地一瞬的剧痛……
眼见着大厅前的桶只有一步之遥,那团黑影终于在五十郎的身后停了下来,五十郎头也不敢回,身体僵硬着立在桶前,不敢回头的原因是,那团黑黑的影子,静悄悄的立在自己的身后,不声也不响,眼光灼灼,像两把冰冷的利剑一样向自己的背射来。
这里面自然包括卸剑山庄上下。
黑衣少年垂下手里的剑,不动声色的移了两步,刚好盖住五十郎和野兽相视的眼。
惨叫声不停的从屋内传出,五十郎的眼被冷无双挡得死死的,但是心里的恐怖却到达了极限。
五十郎倒挂在离众人不远的榕树上,差点拔下自己的另外一只鞋抛过去。
再也怎么擦,那些黑若墨汁的脏水也擦不去颜色,几个没有沾到黑水的护院就要上前帮忙擦拭。
突然,从竹林深处传来一声闷闷的嘶吼声,声音粗嘎,带着重重的喘息,像是什么野兽在奋力扑食。
五十郎立刻讪笑:“我来赔我来赔。”
“用剑捅它的喉……”
三十开外的样子,女的带着一个鬼脸的面具,上面都是些扭曲的图文,穿着苗疆女子的服饰,正小指翘翘的捻着长发。
“真男人!”丫鬟乙捧脸陶醉,春色满脸的呢喃:“如果少爷让我脱,我肯定脱的快……”
在五十郎面前展现的是一幅波澜壮阔,气势宏伟的江湖之卷。
被喷到黑水的护院们,脸色开始呈现出奇怪的蓝色,他们被喷到的面积比五十郎大的多,毒发作起来,自然也快的多。
好像在打量自己的口中食一样,一点一点的,从头到脚的窥探,直看得人汗毛也倒立了起来。
“你不要爬了。”黑衣少年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你爬在地上不要动,它是看不清你的。”